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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烨:33年人艺情 人艺缘 人艺范儿

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5-04-15 16:52:00    

北京青年报记者 郭佳

在一座以文学立身的剧院中,导演既是为文学着色的人,也是文字与演员之间的翻译者。很长时间以来,唐烨都是北京人艺唯一的女导演,而今年,这一身份又多了一重深意——站在中轴线起点的“永定门”,身后是岁月长河与信仰的光芒,眼下正在上演的这部《永定门里》,完美诠释了导演这个职业的角色定义。

先斗胆读了剧本 后替“锦云大叔”完成夙愿

眼下正在首都剧场上演的《永定门里》,是导演唐烨帮第二任院长刘锦云完成的最后一个愿望。这个洋洋洒洒写尽了“锦云大叔”数十年的经历、曾经在人艺艺委会获得高得票率的剧本,因种种原因历经三代院长接力才最终搬上舞台。2024年五一的首演,编剧刘锦云因身体原因未能到场,该剧首轮演出落幕一个月后,刘锦云离世。今年,带着对首演时未能将人物关系完全厘清的种种遗憾,唐烨与演员们再次“入戏”,在感叹物是人非的同时,也让剧中人的状态渐渐接近着创作者的笔触。而这,也正是人艺作品的独到之处——创作永远在路上。

唐烨在刘锦云眼中是名副其实的“小朋友”,后来又被称作“小唐烨”。1994年,刚进剧院两年的唐烨在刘锦云的要求下,替他在剧组读了《阮玲玉》的剧本,后来别人跟唐烨说,你胆儿可真大。那时唐烨并不知道作者亲自读剧本是人艺的传统,而那也是剧作家的专属时刻,刘锦云却把那个机会留给了她。而在生命结束前有限的时间里把心血之作《永定门里》交付到唐烨手上,在她看来是第二次的信任。

唐烨印象中的锦云大叔表面温和,实则严厉,她清楚记得,《金鱼池》审查时,艺委会提出有两个演员的表演不过关,那时距离首演已经很近了,但刘锦云在传达艺委会的意见时,明确表示必须换人。唐烨带着艺委会的意见去和刘锦云探讨《永定门里》的剧本修改方向时,他也是一如既往地坚持,常会说,“如果这么写,就不是我的剧本了。”在人艺,还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排练迟到的人会“享受”大家的掌声,这个并不光彩的“礼遇”甚至胜过了严厉的批评,让每一个有过这样经历的人都不敢再有下一次,唐烨说:这个做法就是刘锦云发明的。

先进《茶馆》剧组 后进北京人艺

其实在1992年正式进人艺前,唐烨就已经被人艺借来参演了《茶馆》黄金一代谢幕演出中的王小花。据说,当年剧院是先去了中戏表演系,但没有寻到可以演小孩角色的演员,于是又到了唐烨所在的导演系儿童剧导演班,在老师的推荐下,她走进了《茶馆》剧组。

演到一半的时候,唐烨的关系正式进了人艺,还是于是之签的字,不过编制不是导演,而是演员。当时于是之除了跟她说来了以后好好干,还问了她对舞台是否熟悉,知不知道剧场有几道侧幕条,唐烨的答案是不知道。“他说之所以让我去演员队锻炼,也是觉得我能有机会接触到人艺更多的导演,先跟他们学,然后再做导演,我说好。”

第一次走进人艺排练厅,看到那些教科书上的名字突然变成了真人,唐烨只剩紧张,每天骑着自行车很早就来。“我对剧团是陌生的,感觉什么都看不够,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新奇。我会很认真地观察导演,那版的导演还是夏淳老师,他一般也不太说话,总是很威严地按响导演铃。”

中戏导演系毕业,但在人艺却做了演员,唐烨心中的导演梦,刘锦云比谁都清楚。于是,1997年,他鼓励唐烨在林兆华执导的《鱼人》中担任了副导演;2000年,唐烨和苏民一道复排了《蔡文姬》;2001年又和任鸣一起导演了《金鱼池》……由此开启了在前辈导演身边的日子。那十几年,唐烨见识了每个人不一样的工作方式,“导演提问演员,演员也给导演提问,我都很有心地去听,更会设想如果自己是演员,会怎么去问,自己若作为导演又会如何去答。”而这些经历和思考留给她的价值,甚至超过了作品本身。

先要学会倾听 后寻求殊途同归

虽然学的是导演专业,但那时的唐烨对导演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到了人艺之后,她懂得了导演首先要学会倾听,与他人合作,然后才是去表达自己的意见。“其实我们常说在人艺当导演,既难又容易。演员不用你教,特别是跟老艺术家合作,人家的表演你就只管看,但是你要学会分辨什么是好,或者说什么样的表演是你作为导演想要的。演员可能会给出好几种方案,可能只有一种离你的想法或者对人物的解释最近,可是作为导演,你又要给他们空间,最后才是殊途同归。”

1997年在《鱼人》剧组,唐烨主要负责跟林连昆沟通,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询问林连昆老师,可以开始了吗?“那会儿剧组的氛围就是每天来了以后,大家通过聊一些‘闲篇儿’先找找人物状态,每次都是等林老师说开始。”这部戏的导演正是“大导”林兆华,作为戏剧界的“绝对信号”,他也为唐烨点燃了“万家灯火”,甚至引领她看到了舞台上的“风月无边”。

“‘大导’有时看似没跟你说什么,其实他全说了,如果他觉得你紧了,会用一个比较舒适的方式来和你沟通。我当时在中戏上的是儿童剧导演班,表演的尺度都是成人去演孩子的方式,但‘大导’跟我说,小孩也是人,更要好好说话。看似不经意的聊天,我明白了自己的表演放在人艺自然生活的表演状态里就很奇怪。我特别受益的是1999年复排《茶馆》,‘大导’跟我说你什么也别干,天天就在我旁边坐着。那段时间我其实没有副导演的名分,但天天坐在排练场,他会时常私下问我哪个演员的表演有什么问题,我也会表达自己的看法,那段时间真的很受益。他很少说自己的戏里哪个演员不好,而是说演员不好那是导演的问题,因为演员都是听导演的。”

人艺六十周年院庆大戏《甲子园》是唐烨和任鸣共同执导的,有一阵,任鸣随剧院赴上海巡演,只留下唐烨盯在排练场。独自面对郑榕、蓝天野、朱旭等爷爷辈的艺术家,那段时间她压力很大,甚至担心因为自己沟通不力,等任院从上海回来,发现自己把他们都气走了。但没承想,老艺术家特别尊重导演,“不管你年纪几何,导演就是导演,编剧就是编剧,他们甚至会说,导演能不能跟何(冀平)老师说说,我想改两个字可能在表述上会更准确。包括想修改之前的一个调度,他们都会说我今天想尝试另一个方式,导演先看一看。正是这种尊重让我更加努力,我必须有充分的准备随时应对老艺术家提出的任何问题。这个过程中,如果你的想法得到了他的认可,他们也会慢慢认可你这个人。”

先是人艺的风格 后是自己的追求

很多年里,唐烨都是人艺唯一在编的女导演,她合作过的前辈导演几乎都是男性,坐在他们身边,唐烨清楚地知道她想的东西可能跟男导演不一样,“比如‘大导’是那种注重大局观的,细节就留给演员自己搞定;任院的创作金句是‘历史上见’……反观我自己,首先从选择的题材上可能就跟他们不一样,就好比我排的《洋麻将》,和夏淳老师的版本是完全不同的,我可能更关注两个人物之间细腻的交流与变化。再比如《晚安妈妈》,我们的创作跟别的版本也不一样,既没有站在女儿的角度上,也没有站在妈妈的视角上,但我觉得两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这可能同我自己的身份,在生活中既是女儿又是母亲有关。”

今年11月,唐烨和龚丽君将携手排演《小郡之秋》,这部卢燕继《洋麻将》之后翻译的作品此番是首次在国内授权上演,又是一部探讨家庭伦理的作品,唐烨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类题材的偏爱。

作为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中戏学生,唐烨经历了那个戏剧最活跃的年代,但她一路走来却似乎极有定力。“这些年剧院的工作经历告诉了我两件事,一个是人物,剧院的戏之所以能留下,人家在胡同里见到某个演员,可能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却能脱口而出他的角色。在人艺,永远是演员在前,鲜活的人物形象在前。第二个就是我清楚地记得任院跟我说,曹禺先生曾经跟他说过,作为人艺的导演,自己的风格是什么不是第一位的,首先要知道人艺的风格是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大导’究竟是什么风格,他的每一部戏一直都在尝试,都希望有新意。那时我们也斗嘴,‘大导’说,别人总说我这戏是后现代主义、后现实主义,我问他您是怎么想的,他说我哪有工夫想这些,我只会去想我这戏怎么能好看,至于我用什么风格,那是评论家的事儿。所以作为人艺的导演,我们可能只是确定一个大的基调,过程中最重要的是让观众理解你的人物表达,看懂且爱看,这才是宗旨。”

先吃透前任导演的解读 后加入自己的色彩

2023年,一部由青年演员担纲的《天之骄子》忽略了票房,扛下了质疑,而陪伴“曹氏三兄弟”走过疑惑与彷徨的正是唐烨。那次的复排忽略了宫斗,作为导演的唐烨更是放大了编剧郭启宏为曹操写下的一段话:每一个人该做梁的做梁,该做柱的做柱,不能做梁不能做柱的可以当柴烧。而这样清醒的认知又何尝不是剧中年轻的演员和每一个观众都面临的自我人生定位。

1995年《天之骄子》第一次排演时,唐烨曾经在其中扮演过宫女,至今她还记得,导演苏民曾让剧组集体翻阅《资治通鉴》《史记》等书籍。而在她20多年后带领一众青年演员重新走入历史时,除了外在的形体动作等细节必须认真学习之外,最重要的是将历史背景的学习贯穿在排练始终。“我们让演员看《资治通鉴》,看《曹植传》等大量书籍,翻阅历史资料,同时专门邀请了历史专家来讲课,帮助演员以各种角度分析和体会历史人物的内心状态。这个戏看的就是中国古典的韵味,因此哪怕排练时,演员也会穿上宽袍大袖的代用服装,行走坐姿都有讲究。”

原来的演出版本一开场便是曹氏两兄弟在明争暗斗,甚至说话的时候都咬着后槽牙,面带微笑却暗藏杀机。但这一次,唐烨的解读是当没有继位这件事的时候,曹家是非常和谐的一个大家庭,兄弟间是和睦的,但是在这种“和睦”的气氛中,曹操隐约感到了危机。“所以这一次我们首先强调的是兄弟情、父子情、母子情,然后才是权威的争斗。”但毕竟演员太稚嫩,票房也确实不及人艺的其他剧目,如今距离复排《天之骄子》已有近两年的时间了,当年被“强行”推到舞台中央的青年演员在唐烨眼中或许已按行归路了,“扛得住的就站上来了,也有扛不住的,进步就没那么明显。”

而带领新一代舞台中坚王雷、雷佳、原雨、苗驰等人重排《古玩》,唐烨秉承的则是敢于“归零”的创作态度。“戏演熟了之后,别拿经验演,而是多用自己的初心去体会。”唐烨眼中,“对于舞台表演来说,永远有新课题。从外部到内部,从‘演’到‘化’,舞台上人物塑造得准确之外,还应有自己的色彩。”这些年,唐烨俨然成了复排导演的不二人选。

濮存昕、龚丽君、徐帆、陈小艺等人在复排剧目时,第一个想到的也都是唐烨,而唐烨只要时间允许,也大都不会拒绝,“我觉得名号不重要,不失人艺的标准是第一位的。前几年的《阮玲玉》,因为是徐帆老师的告别演出,她向剧院提出让我进组,恢复‘大导’的版本,我自然义不容辞。苏民老师说过,我们既然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就得站得住,得吃透之前导演对戏的解读,《蔡文姬》中的‘三人转’我就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对于经典重排,唐烨认为也不是所有的戏都套得上当代的价值观,但可以把自己的感受放进去。“像《蔡文姬》《骆驼祥子》这样的戏,就适合以博物馆戏剧的形式进行呈现,因为这样的作品不仅文本经典,舞台呈现也是一个时代的经典,直至今天也不过时,大幕拉开依然是一派中国气象。还有就是《茶馆》,不是说不能改,但我觉得这一版是要保留的,可能将来也可以像《雷雨》《日出》一样,有两个甚至三个演出版本,各自呈现出不同的解读。”

先感受好的表演 后找到自己的路径

在很多院团,演员从院校毕业的一刻,学习也就终止了。但在北京人艺却不同,演员队为青年演员安排了各类专项课程,上个月,濮存昕刚刚为青年演员上了《找到精华中的精华》古文诵读课。唐烨说,我们书记说,以后少开会,让远征老师抽出时间给年轻人上上台词课。未来,经典版《雷雨》或《哗变》,我们可能会组织演员先排着,可以有五个蘩漪、五个四凤,不一定马上就演,可以先排着,以这样的方式接近经典。

“眼下演出的《永定门里》,当过兵的杨明鑫穿军装往那儿一站,你就觉得那是他的衣服,而我们也开玩笑说有些人穿就会像租来的。特别是在面对《哗变》这样的作品,剧院也考虑是不是送演员去接受一段时间的军事化管理,站站军姿。”如今,身为副院长的唐烨不仅要考虑给青年演员安排提升台词的学习计划,还要跟舞台各工种逐一谈话,了解每个人的诉求,帮他们设计,为他们规划。

几座剧场同时运转后,人艺在演员、舞美,甚至编剧、导演上都有缺口,于是,和院外导演、演员合作已成常态,即将登台的《风雪夜归人》和《迷幻》就都有外援加盟。据唐烨介绍,人艺甚至准备开放寒暑假窗口期给中戏、上戏等艺术院校有潜质的学生提供实习机会,今年还会邀请格鲁吉亚的导演来剧院执导。

一辈子一个职业一份工作,这是很多人艺人的路径,但唐烨在30多年的舞台实践外,做过电视、导过晚会,还参与过不少译制片的配音及导演工作。看了太多的经典电影,唐烨称那段经历让她明白了什么是好的表演,更养成了鉴赏的能力。“比如《安娜·卡列尼娜》,我就看过很多版本,我们在排戏时也会借鉴。其实每次创作我们都会给演员推荐书目、推荐影片,知道什么样的表演是好的,也是一个进步。”

来源: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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