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舟离开前最后一天的夜里。
陆云溪依旧没有回来。
江砚舟在家里收到了她打来的电话：“今晚要出任务，不回来了。”
“好。”江砚舟回。
早在几分钟前，江砚舟就给陆云溪的战友李莉莉打了一个电话。
“你知道，云溪去哪了吗？”
电话那头，李莉莉的嗓音有些迟疑。
她欲言又止道：“云溪在照顾凯程，你别误会……”
“好，我知道了。”
还没等李莉莉说完，江砚舟默地挂断了电话，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失神。
他明天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四年，被他冠以“家”之名的房子了。
第二天一早。
11月28日。
江砚舟一觉醒来，就看到了身侧空荡荡的位置。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挂钟，才六点。
可他怎么也睡不着了。
江砚舟买的票是下午六点，刚好还剩下12个小时。
他刚走出屋子，忽然被一个柔软的身躯给抱住了。
是陆云溪。
她满身的酒味，江砚舟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陆云溪一直克己慎独，很少喝酒，今天是怎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江砚舟顺口一问。
陆云溪应该是知道了他给李莉莉打过电话，解释道。
“凯程四年前跟我分手后，在国外交了一个女友，那个女人最近追到了威海，还纠缠他，骚扰他。”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和那个女人纠缠，怕牵扯不清，所以我才去陪他的。”
“这两天，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你别误会。”
别误会……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江砚舟没有把心里悱恻的话说出来，而是转移了话题。1
“怎么喝那么多酒？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你不能喝酒，会影响你工作的吗？。”
“没事，只喝了一点。”
陆云溪听到他久违的关心，纷乱不宁的心忽地安心下来。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砚舟，你会不会离开我？”
江砚舟没有说话，沉默了。
陆云溪又说：“等到我明年晋升的通知下来，我们就要个孩子吧。”
孩子？
结婚三年，在一起生活了四年，江砚舟忽然明白过来她今天是怎么了。
无非是因为知道杨凯程离开她后，又交往过新的女友。
“以后再说吧。”
以后，以后。
这都是以前陆云溪常用来敷衍自己的手段。
而且，他绝对不会和陆云溪有孩子了。
陆云溪却没听出来变化，或许她根本不在乎，只是想报复杨凯程。
“那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就陪你回家去看你爸妈。”
也就是这一刻，江砚舟一直淡漠的神情才有了一丝皲裂。
一年前，他多次提过想带陆云溪回漠河见父母，可她每次都以没有时间为由拒绝了。
如今，她主动提起看父母。
可是自己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江砚舟忍住喉头的苦涩，仍是那个回答：“以后再说。”
陆云溪总算发觉今天的他不太对劲：“砚舟，你怎么了？”
江砚舟忍着心口漫上来的疼痛和苦涩，温和地回道。
“没事，你好好休息。”
随后他扯开陆云溪的手，正准备走。
而陆云溪却再次拉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此刻放手，江砚舟就会永远离开。
“别走。”
可两人僵持了没有多久。
杨凯程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陆云溪去接，刚摁下接听。
转盘式座机电话里就立刻传来了杨凯程的声音：“云溪，她又来了，我们现在在警局，你快过来。”
陆云溪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把目光移向了江砚舟。
“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记得在五点之前回来。”
江砚舟一如既往大度，他的车票是六点钟，五点钟他必须要走了。
得到他的允许，陆云溪迟疑纠结的神情蓦地放松：“好，我一定在今晚五点之前回来！”
可惜，她没能说到做到。
她离开的时候，是七点不到。
可江砚舟坐在沙发上，数着时间。
倒计时：十小时，九个小时……
整整九个小时过去。
最后一个小时，陆云溪依旧没回来。
江砚舟先是把同意离婚申请书放在了桌上，然后又拿了几张纸，在其中一张上写下。
“陆云溪，我们离婚吧，我回老家了。”
“祝你和杨凯程幸福。这些年你送我的礼物，我都放在桌上了。”
桌子上是三件一模一样藏蓝色衬衫，每一件衬衫上面都放着一张纸。
分别写着：
1978年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1979年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1980年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5点整，江砚舟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和陆云溪住了四年的军区大院。
经过2600多公里，38个小时。
11月30号，晚上8点。
江砚舟终于抵达了漠河。
蒋德海和其他江砚舟父亲的战友叔伯早早就等在了火车站门口。
当他们看到拖着行李箱的江砚舟出现时，异口同声道。
“江砚舟，欢迎你回来，正式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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